吃水煎包
文薛明辉
以前,登邑仅有两家饭店,一家叫“大众食堂”,一家叫“回民食堂”。两家饭店相距很近,不过百米之遥。大众饭店在路南,里面我进去看过,外面摆了几张桌子,墙上有个四方的窗户,上面有一突出的砖台,是让客人们取饭的。据说里面卖杂烩菜和面条,但我没有在里面享用过,里面究竟哪个菜好吃,就没有发言权了。
大众食堂向东百米许,到了小城的十字路口,这是小城最繁华的地带。十字路口东南原是登封名士景东旸旧宅,年后设了邮电局。西北角的抹角处,就是回民食堂。
回民食堂跨了两条街,向南的门脸是西街,向东的门脸则是北街了,称的起咽喉要道了。回民食堂的店铺很浅,房子很老,应该是晚清或者民国时期盖的临街房子,傍晚关门时候,戴白帽的伙计,会把一块块写了“壹”“贰”“叁”“肆”“伍”“陆”字样的门板一块块地对上去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都是这样。
回民食堂里面卖羊肉汤,卖水煎包,我是吃过的。水煎包的锅台就垒在店铺的门口,煎包子的时候,下面有一个鼓风机“嗷嗷”地吼着,那声音会引起路人特别是小孩子们的围观。(有个登封的朋友怀疑那时有没有鼓风机,我可以保证有的)
煎包子的大师傅姓耿,头发凌乱,瘦长脸,络腮胡子也不经常刮,腿脚不太方便,走路一瘸一瘸的,围着包子锅转。耿师傅烟瘾大,嘴里整日里叼着一支烟,煎包子的时候用牙齿叼了,他牙齿上带了金属牙套,俗称大金牙,叼了香烟煎包子,脸上一脸的不屑,神气地很呢!
祖父退休后,每月有公家发的退休金,他老人家会经常领了我去街上吃饭,在那个年月,能上街吃饭的人微乎其微。
回民食堂是祖父带我去经常去的饭店,祖父会点一碗羊肉汤,再点一盘水煎包,然后祖孙二人开始津津有味的品尝。祖父很瘦,饭量很小,吃不太多,他喜欢用指头轻轻、有节奏地敲着桌子,看我吃包子,脸上满是喜悦之情。
我至今还能记得第一次喝羊肉汤的那种鲜味,烫、鲜,还有芫荽(yansui)的味道.....水煎包则是金灿灿的,带了很多的包子疙痂,香喷喷的,真正的外焦里嫩,但馅料具体是什么味道,我却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。
有一次,我在吃包子喝羊肉汤的时候,我们的桌子旁边站了一个小姑娘,那小姑娘留着鼻涕,指头伸在嘴里,痴痴地看着我盘子里的包子。祖父也注意到了,伸出手把包子向桌子内侧挪了一些,然后掐了一块包子疙痂递过去,说,想吃包子,让你爹给你买啊!那小姑娘接了包子疙痂,便出去了。
祖父眯着眼睛看着我说,这包子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,脸上一脸自豪之情。
那个姑娘叫琴,上学的时候,我们是一班。
再后来,政策改了,允许私人开饭店了,街上也逐渐热闹起来,卖水煎包的也有了四五家。我对钞票有了概念,知道水煎包子一毛钱两个,有五毛钱就吃的很饱了。汉民也卖水煎包,汤是稀稀的面汤,免费,自己去盛。那些乡下来的干活的,能就着一盘包子,喝四五碗面汤,那饭量着实惊人。
水煎包有面、有油、有菜、有肉,经济实惠,是平民百姓的佳肴。
如今登封的街头,还有那种只卖水煎包的小饭店。环境、卫生都不敢恭维,水煎包大概是一元钱六个,稀汤免费。便宜是便宜,但咬开了只有一丁点的馅,权当吃面,最大的优点是三五元钱就可以吃饱。
前些天,去某回民馆子吃水煎包,牛肉馅的,个大若拳,一份十个,20元。一分价钱一分货,这水煎包与街上小摊卖的水煎包天壤之别,里面是牛肉粉条馅,味道不错,但我仅仅吃了三个,便再也吃不下去了。
忽然就想起童年跟着祖父吃水煎包的情形,一个老人扯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,慢慢走在小镇的街道上,然后悠闲地在一个小店里吃水煎包.....
那种饱含亲情的幸福感,此生恐怕不会再有了。
薛明辉谢谢鼓励